蝴蝶飞来，花儿就开

（一）

Absence.

以前不太明白，一首大提琴的曲子，怎么会叫这个名字。缺席——Absence。不管什么曲，无论何种音乐，都是由各种音符填满、用各种乐器演绎。那么是什么缺席了呢？谁能用一些生动的音符去演绎一种缺失？一串活生生的文字或者音符满满当当写在纸上、听在耳中，又怎么能表达一种空空如也的缺失呢？

下午播放着这曲的时候，刚好在读空难的消息。心痛。

大提琴低沉缓慢的声音在空间里流淌，突然明白了——Absence。

就是心灵的所有能量被抽空了的那种痛，那种跟致爱的人生离死别，余生失去意义和方向的那种“空”。看到有个死难者的家属，大大的男人，衣着体面，突然失控痛哭，突然就体会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 Absence“空”。

想到这，听入耳中的大提琴已然如泣如诉。

也许平日里是很注重外貌形象、自律，不轻易打扰他人的人，但真就遇到无法承受的苦难袭来，被巨大的悲伤击倒，会痛到一片茫然，不知余生如何继续，全部的爱和梦想都空空，痛到自己不知道也不在意自己的存在。

（二）

独自沉浸在大提琴低缓的乐声中，无助地想，这样突然失去亲人的悲痛是无法通过别人的劝解舒缓的，无解。

客厅里有盛开的花，是我养的蝴蝶兰。情绪低沉中，打量这些紫色、黄色、粉色的花朵，一朵朵像立在枝头的蝶，温柔而又生动的样子。

这几盆是四年前的春节从花市买回的。记得那年特别忙，一直到年三十中午，才有空去花市。好在不远，小区的外边街对门就有几家花圃。挑了三盆回来，粉色、玫红、黄色。平时也不怎么打理，只是几天给一点清水。她们就会回报我，一年一年春天就会定时开花赴我的约。

跟这些小仙女对视。总能感受到静与好。再想起那些痛失亲人的人。他们如何才能恢复心灵的平静？也许永远不能。对他们而言，像这样静静的坐着，安静地看看花儿，这样的时光也成了奢侈——也许，心里空了，再也装不下快乐，哪怕就是一点点常人看来那么平凡的快乐。是的，我记得有个曾经与亲人死别的朋友跟我说过，每每遇到应该开心的事情，正在不自觉绽开笑脸的时候，心里就会突然涌起内疚的感觉；因为自己所爱的人已经不在了，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开心。

一声叹息，融入飘扬的琴音中。

（三）

余生是多么凄清荒芜。可余生还是要继续的啊。

君埋泉下泥销骨，我寄人间雪满头。这漫漫人生路，茫茫大雪野，还是要独自一人穿过，从青丝走到白头。

换一个角度想，谁都是一样的——享受季节的轮回，美食鲜衣，繁花似锦，各种气息味道，情爱欲望，爱人的笑容拥抱，孩子的温柔依靠，撩过鬓边的风、透过窗帘映在墙上的阳光......这是生，时间蔓延，我们在生路上疾疾徐徐地行走，有时与人结伴，有时与人擦肩......然后，谁也无法与时间抗衡。

人的内心感受是如此丰富——为离开的伴侣而悲伤，为所有生的点滴而欣喜。这一切都像落到心里的盐或者糖，只有一个人自己心的温度能融化它们，体会到里面的咸或者甜。

所有的繁华盛宴之后，人都要退回一人向隅的境地；所有的热爱迷恋凡间结缘，注定都不是永恒伴随的，总有撒手分离，剩下一个人的回味和悼念——就算血肉相连的亲人也无法逃离这样的宿命。

故而人只能是孤独的、无奈的、坚强的小宇宙主人。人生的本质就是一个人活着，悲喜自度。

（四）

悲伤着别人的悲伤的下午。

于是提醒自己不可错过属于自己的这一刻、以及未来的每一刻。

小心地捧着吧，流年里天空簌簌落下的，是雨、是雪、是盐、是糖、是时间、是我们的生命。